“一通电话,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前不久,在深圳宝安区务工的机械工人陈少光,深夜接到了组长的电话。对方匆匆留下一句,“去广州,今晚出发”。 


【资料图】

要知道,除了任务期间,这个老乡一般是不会这么晚来电的。

听到广州疫情吃紧,陈少光迅速打开手机搜索,连日的新增数据令人揪心。

而他能做的就是,抢建方舱!

天河区体育公园应急项目内,建设者雨夜赶工。通讯员供图

如今,对于面临抗疫三年以来最复杂、最严峻疫情的广州,抢建方舱的确是当下尤为关键的一战。

同一时间,来自湖南、江西、云南、四川、广西、福建、辽宁等地的数万名建设者加入抢建方舱医院的队伍。

湖南常德小伙段学军跟着舅舅来到了广州,他虽然年轻,但干水电建筑已经有两三个年头了。

对他来说,广州是他除了老家外最熟悉的地方,一年里通常有多数时间待在这座城市,“有活时就在广州挣钱,没活时就在老家休息一下”。

福建工厂主老张听闻广州要建方舱,自己立刻组织工人开始加班加点生产板材。

在他看来,这些年自己受惠于广州,发展于广州,工厂也因为珠三角的生意更加红火,“广州有需求,我们义不容辞”。

紧要关头,他们以己躯守卫着第二故乡——广州。

(多地已交付,广州隔离设施正加紧施工,时长共57秒)

赶时间!1个小时手绘图纸

“到了!” 

11月15日凌晨2时,安装工程师聂浩驱车和12名中建四局的管理团队抵达了广州一处健康驿站施工地。按照要求,他们必须在5小时之内,完成三区超过70亩的场地平整工作,为后续建设打好基础。

但此刻,呈现在工人们眼前的,还是鱼塘、泥泞和半人高的荒草。

“大家都急,甚至来不及电脑出样。”项目工程师张佳盛记得,现场的碰头会上,自己直接手绘出了第一张图纸。

作为一名项目建设者,同行们大多习惯于在电脑上将图纸绘制出来然后开会讨论。然而这天,他只用了1个小时,就将这个地块“庖丁解牛”,绘制出了其所负责区域的基本的设施位置和道路情况。

这里将建成广州最大的应急隔离转运点,预计可容纳超8万人。

广州一处应急转运点项目的施工图。石磊摄

板房安装工人吕新军,曾在天津等地援建过方舱医院,应急项目是他的拿手好戏。但是,时间这么紧、要求这么急的援建任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数万人在一个项目上同时作业,是此次广州各个方舱和隔离点建设中最常见的情景之一。

工人们需要倾力合作,老师傅们通常已能和其他工人熟练搭档,甚至听懂对方的家乡方言。

河南班主鲁建局带着将近70名工人抵达建设现场,其中不乏湖北、江西工人,为此,他常常需要讲话时拉高嗓门,反复几遍,着急的时候,他就拿起喇叭,把河南口音的“一二一”录进去再扩音播出来,弟兄们有了相同的节奏,拉电缆时也就更容易使劲。

一线工人正指挥顶板吊装。通讯员 陈鑫摄

深夜,被“点亮”的方舱越来越多

22日深夜,广州城东的黄埔方舱医院施工现场依旧闷热。

5000多名工人们正在为最后的交付工作进行收尾冲刺,该项目建成后,将提供近万张隔离病房床位。

孙章建是黄埔方舱医院板房组组长,他日前从白云、增城完成任务后,又带着200多名工人马不停蹄赶来了这里。

为抢工期,这些天,工人们已经忙得没了时间概念,“两班人倒班,人休息,工程不休”。

工人在深夜进行方舱施工。石磊 金镝摄

搭方舱需要几步?

“一房两顶四柱,框架就能搭起来。”孙章建告诉记者,现场这些隔离房,每个约1.7吨重,先在地面架设好水泥墩,再用吊车将板材吊装,随后工人进场,将柱体与板材打上螺丝,一间间板房就成了。

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干起来,孙章建却无比小心。

通常情况下,四根立柱架设完毕后,吊车会把房顶缓缓吊起,工人们就需要爬到梯子上将接口处的六个孔位对齐。

随后,像孙章建这样的“主工”一边让“辅工”拿着对讲机和吊机沟通下降,一边再用螺丝枪将“一柱一面”紧紧锁住。

四个人、六个人、八个人,工人们按照不同工序,分批进入现场。用聂浩的话说,“盖方舱,就是咱这拨人和下一拨人接力跑”。

聂浩说,肉眼可见的速度,两栋房子就“成形”了,“上午西边这栋才刚起,下午东边这栋都完工了”。

方舱建设现场,工人协力拼装板房。

隔离板房初成,但与方舱医院和隔离点所需达到的“三区两通道”的标准建设仍有差距,工人们还要加班加点抢建最后的医护入场区域。

此时,该是电工叶林深就和同伴进场了。他们要尽快将房间内的电路和走线布置完毕,让舱内达到合格的居住条件。为了通电,叶林深等工人们爬上爬下,将一个个方舱“点亮”。夜越深,被“点亮”的方舱就越多。

建设者们在深夜抢建方舱。

一些大体量项目,还会要求项目施工者们能够“有机”统一,做到同步协调。

项目工程师张佳盛所督战的三片区的临时指挥部里,一张清晰的图纸张贴墙上,图纸上每个板房区需要间隔16米的安全距离,而他也在这张“作战图”上,每日盘点项目的进度,“东边快了,就可以把人调到西边赶上进度”。

在板房放置地面之前,需要清晰地定下其坐标,“90后”羊城工匠刘兆阳作为测量工程师,需要为每一个板房敲定精准的位置,他要用仪器测定每一块石墩的方位,常常绕着工地,一天下来走了3万步。 

工人们在安装板房构件。吴明摄

最着急的还是“人等料”

“加人,加料,加车!”

凌晨,一辆辆来自五湖四海的货车载着“打包箱”抵达黄埔知识城方舱医院项目建设现场。建设高峰时,来往车辆常常将施工现场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货柜车长,别说进场,现场调个头常常需要20分钟。

但车子一慢,工程可就得慢了。在方舱医院建设现场,建设者们最着急的还是“人等料”。

要建房,先通路。指挥部开始发挥现场“神经中枢”的作用,他们与交通运输局、交警等兄弟单位联动,疏通现场道路。在建设现场,一夜时间,铺设出了一条16米宽的水泥道路,并规划出一条“单循环”卸货路线,大小货车才能畅通无阻。

打通了交通的毛细血管,物资正常能运进来,货车东门进,西门出,即到即卸,即卸即走,给下一辆进场货车留出位置。

从生产到安装,接力者们越跑越快,只为抢出时间,早日交付。

“广东的厂家都被我们订光了,现在已经从福建、湖北、甚至山东调货过来。”中建四局华南建设公司设计院王生玉坦言,为支援广州各地方舱医院建设,这些天已调动全国的兄弟单位加紧生产,厂里生产一车,就往广州运一车。

工人连夜施工作业。通讯员供图

这几天,广州的雨一下就是三四天,阴雨天气给施工建设带来不少麻烦。

经历了三天的雨水,南沙的道路上满是泥泞,常常一脚下去,雨靴就被厚厚的泥浆拖住。一天下来,泥路走多了,工人脚上的泡就不停地往外冒。

凌晨2时许,广州黄埔上空再次飘起细雨。一批工人即将换下休息,又一批工人已抵达工地,孙章建带队交接后,坐在大巴车上发了个朋友圈:“辛苦奋斗只为更好的明天。”

雨天施工。梁文祥摄 

“还有人在等,得赶紧把方舱盖起来”

进出过三道关口,查三个码,离场还需扫出场码……

尽管每个方舱医院和隔离板房建设现场的卡口各不相同,但在进出上却遵守着相似的规则。

每天清晨,刚刚抵达现场的工人就排起队,先做一次核酸,若有忙碌者来不及,也须在晚上离场时补上。在整个施工过程中,工人们除了徒手搬运货物之外,还需要时刻戴着口罩,保护别人,也保护自己。

戴着口罩的方舱医院建设者们。石磊摄

“怕不怕疫情?”“不怕,咱干这活是光荣的事。”来自云南的少数民族夫妇吴新华和妻子苏昂在工地五天了,他们此前在广州黄埔的一处项目上务工,广州要盖方舱,两口子就收拾好行李奔赴广州。

尽管施工繁忙,但每天晚上两口子都会和家里13岁的孩子打一通视频。晚上休息后,他们在视频里告诉孩子,爸爸妈妈在广州盖方舱。

何为方舱?他说不明白,他只是告诉儿子,“我和你妈妈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工人,但人家需要咱们,也可以尽自己微薄之力”。

来自云南的吴新华、苏昂夫妇。

中建四局五公司南沙健康驿站项目三区现场副指挥长罗未来是湖北人,此前他曾经参与过武汉雷神山、火神山项目的建设。

对于罗未来来说,“雷火”的这段经历,既是经验,更是精神,“现在还有人在等待,我们得赶紧把方舱盖起来,有需要的人就可以尽快住进来”。

这些天,尽管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干活,但罗未来最挂念的还是身处海珠区的湖北老乡:“前两天有个侄女还发信息给我,说在海珠封控快两周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告诉她,广州正在全力盖方舱,就快好了。”

万邦公司的黎玉婵说话柔声细雨,光看外表,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广州番禺姑娘可是项目上最“难缠”的人,她需要熟悉每一道工序,并时刻盯着,提醒工人们哪里进度慢了,哪里还需要加把劲。

在她的帽子上,每天做一次核酸会贴上一个卡通图案,如今,帽子前沿已经贴满,她已经10天没有回家了。

建设人员每天测完核酸后会拿到一个贴纸。

而在结束了在广州白云区8天的日夜奋战后,建筑工人们也会因不同的情况前往不同的下一站:

湖南工人刘颜学需要和兄弟们完成就地隔离,随后再一同乘车返回老家;

江西工人杨泽则等待返回东莞的在建工地上,“着急的事干完了,需要回原来的工地接着干”;

四川人杨正权则跟着大部队,再次转场至清远项目的荒山上,那里需要先平地再建房,进度有些着急,需要更多人帮忙。深夜,他们到达现场项目部,完成报备后领下了西边两栋楼的水电工程。

即将交付使用的方舱医院。吴明摄

新的一天又将来临,或许,又一座方舱将在这一天完成交付。

【记者】徐勉 朱红鲜 吴扬

【摄影】吴明 石磊 梁文祥 金镝 张令(见习记者) 

【统筹】何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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